第(2/3)页 姑姑嘴唇哆嗦着,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,想说什么,却在姑父冰冷的目光和黄大卫粗暴的动作下,最终只是徒劳地摇了摇头,化为无声的呜咽。她的软弱,像一把钝刀,割得我心口生疼。 就在这时,门被轻轻推开,在餐馆做楼面的小宇走了进来,手里拿着一叠账单,是来给姑父送东西的。他看到黄大卫抓着我的手腕,看到我苍白的脸色和额角的伤,脸上闪过一丝愤懑。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,将账单放在桌上,趁黄家人的注意力被账单吸引的间隙,飞快地塞给我一张折叠的纸条,压低声音,急急地说:“茵茵,不能再待下去了!这是我和小浩租的地下室地址,你快找个机会躲过来!他们要真把你送去星辉,就全完了!快!” 手里攥着那张薄薄的纸条,却感觉有千斤重,纸条边缘被我的汗浸湿,带着小宇手心的温度。我看着眼前狰狞的表哥,冷漠的姑父,尖刻的表姐,和无助的姑姑,只觉得这个所谓的“家”,比伦敦街头的寒风更寒冷,比医院的消毒水更令人窒息。这里不是我的避风港,是吃人的牢笼。 我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头的恐惧与绝望,趁着黄大卫松开手去拿桌上的烟,趁着姑父低头看账单,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口。黄艾伦尖叫着想要拦住我,却被我撞开。我抱着仅有的一个小包——里面是几件旧衣服和那张救命的纸条,像一只被猎犬追赶的兔子,仓皇地冲出公寓,没入伦敦灰蒙蒙的晨雾中。 清晨的街道还很安静,雾气浓重,能见度不足十米。小宇给的地址在罗素广场附近,离中国城有一段距离,不算太远,却也需要走半个多小时。我凭着模糊的方向感,踉踉跄跄地走着,每一步都牵动着身上的伤口,疼得我额头冒冷汗。 头痛一阵阵袭来,像有一把锤子在太阳穴上反复敲打,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、重叠,雾气中的街灯像一个个模糊的光晕。伦敦的街道仿佛没有尽头,冰冷的雨水不知何时开始飘落,细密的雨丝打湿了我的头发和单薄的衣衫,寒意顺着衣领钻进身体,冻得我牙齿打颤。 身上的疼痛,心里的绝望,像两座大山压在我身上,抽干了我最后一丝力气。我扶着路边的墙壁,想要喘口气,却发现双腿已经软得站不住。视线越来越模糊,耳边的雨声也变得遥远,我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住了,腿一软,向前倒去。 失去意识前,我仿佛又闻到了那股清冽的、如雨后雪松般的气息——干净、清冷,带着一丝木质的香气,和医院里、车祸现场闻到的一模一样。是幻觉吗?还是……他真的又出现了? 再次睁开眼,首先感受到的是温暖。柔软的羊毛毯包裹着我,身下是平稳的移动感,像是坐在汽车的座椅上,靠背的弧度贴合着身体,舒适得让人想叹息。还有那若有若无的、熟悉的清冽香气,萦绕在鼻尖,驱散了雨水的寒意和伤口的疼痛。 我真的在车里。 侧过头,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年轻、极清俊的男性侧脸。他专注地握着方向盘,驾驶着汽车,下颌线条清晰利落,像用刀精心雕刻过,鼻梁高挺,鼻尖微微上翘,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精致。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,镜片后的眼睛深邃,此刻正看着前方的路况,眼神里带着一丝思索,以及……一抹难以言喻的惊诧与专注。 是他。医院护士口中的“那位先生”,撞倒我的人。 日光透过车窗,温柔地照在他的脸上,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,也让我看清了他此刻的神情。那不是纯粹的歉意或怜悯,而是一种……恍然的、被瞬间击中的震动,仿佛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。他的目光偶尔扫过我,毫不避讳地、带着一种审视与探索,像在欣赏一件稀世的艺术品,又像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。 我下意识地想蜷缩起来,避开他的目光,却不小心牵动了额角的伤口,轻轻“嘶”了一声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