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15 夜所谈-《逢晴日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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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只是……死了这一个本要谋逆的人,想来就不必死更多人了吧?

    青坞想着,眼前又闪过那覆着黑布的不明物,彼时她下意识转头不看,待稍回神,却见身前挡着一个人的背影,事后那背影的主人转过头,小声问她想不想知道是什么样,她脸色发白摇头,也仍不与他说话,耐不住对方非要告诉她不可,却是指向祭台正前方的供桌:【就同那猪首没有分别。】

    她看向那猪首,此刻回想到的也是那猪首,恐怖想象被截断,恐惧自然而然也被冲淡。

    墨狸完成了护送青坞的任务后,再返回阁中,只见与自己同屋而睡的赵叔没了影子。

    赵叔和他的影子此刻刚踏上三楼,少微房中,阿娅的手语影子正在跳动,努力解释着一件事:那虎并不是她所召,她只能召唤一些蛇虫,在今日之前她从未见过虎。

    赵且安行走江湖,又与阿娅相处数日,看得懂不少手语,此刻他走进来,解释道:“是虎自己要来。”

    他走到姜负所在茶案边,盘坐下去,将经过大致讲明。

    按照原本计划,由他将多余尸身收拾干净,只留下芮泽首级带走,阿娅在大祭过半之后引出山中蛇虫,制造出蛇虫献出芮泽首级的异象——

    然而他将那些尸首都运走丢弃到险峡内之后,最后一次返回由墨狸盯着的作案地,却见那只老虎仍然没走,卧在那里舔爪子洗脸整理仪容。

    看着残破细碎的芮泽们,家奴耳边响起自己当日知晓孩子受委屈后的那句“没想剁那么大块”,竟觉也算应了景。

    血书上的字也出自他手,孩子说他的字丑而无神,有优势。

    纵是如此,为求完美,在写字时也特意点了右臂穴位,右手颤抖写出的丑字另具一种不可拟比的癫狂状。

    将血书塞好,他夹起头颅,唤上墨狸便走,却不料那虎一路跟从,甩也甩不掉。

    作为某种意义上的猫奴,一路观察之下,他将此虎的用意隐约领悟。

    待阿娅召出蛇虫,虎亦有些戒备受惊,发出第一声啸吼,引来禁军大乱的回应。

    于是他将计就计,蹲在树上,试着“嘬嘬”了两声,做出一些手势后,跟随一个将头颅抛出的假动作,虎随之跃起,接了个空,他再次假抛,虎再扑空,冲他龇牙不耐低吼——

    此虎有着与人相处的丰厚经验,看得懂不少肢体动作,他见状会意,第三次抛出,此次不再是假动作,虎接过,扑去山路上,对着禁军们嘶吼,丢下了那颗头颅。

    禁军们手中有利弩与刀枪,山下有太多人和太多火,否则他观此虎或有将头颅直接献去祭台的可能。

    虎窜回林间,跃上高高岩石,看到了祭台上的巫舞。

    巫舞本就用来沟通天地生灵,领舞之人被虎烙印,她和虎燃烧过相同的报复欲,沾了同样的血,更似结下某种血契般的感应,虎与她相和,发出痛快而自由的虎啸,震乱整座山林。

    少微有些怔怔,而后松一口气,此虎这样灵性,间接助她成事,虎亦成为了神鬼使者,想来纵是被捉到,也不会再被轻易捕杀,世间事一报还一报,如此也算是她所冒认的神鬼给予此虎的回报庇护了。

    “今日在场之人何其有幸,竟观看了一场真正沟通了万物生灵的巫舞。”姜负一手撑着脑袋,一手端着茶碗,笑眯眯地道:“芮泽遭神诛,未必能将所有人说服,但他们知晓背后之人可操纵如此巫力神迹,却无法不心服。”

    纵有人质疑却不会有人表露、更无从揭露反驳,即为一场成功的政治之舞,祭祀目的已达成。

    姜负欣慰喟叹一声:“今日才知,我徒儿不单刀棍舞得好,如今其它东西也舞得很好啊,入京救为师这一途,实是学来了许多大本领。”

    少微捂被子捂得有些热,疑心姜负话外之意在说自己很会骗人,一时涨红了脸,只见姜负搁下茶盏,打着呵欠起了身:“今日事已了,还有明日事要做,还当各自早些安歇。”

    “你明日又不必打猎。”少微随说一句,忽然问:“对了,你所制那香,除了好闻,是不是还有些什么别的名堂?”

    “怎么,你闻久之后,想到什么看到什么了吗?”姜负不答反问。

    少微亦不答,盯着她,只道:“你这香果然有古怪。”

    姜负神秘兮兮一笑:“我只知此香有明窍溯源之妙用,至于有无古怪,却要看闻香者有无古怪执念可溯,更要看有无机缘。”

    她言毕即转身施施然而去,家奴也跟上,少微看着她背影消失,疑心此人这张香方多半是为自己而制,应非一日之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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